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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文小说网 -> 玄幻魔法 -> 大皇商

正文 大皇商第23部分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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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实茶酒是都要算成本的;这一点程维哲跟杨中元知道,但是刚才听了韩世谦的话,他们难免有点激动,就不知不觉忘记了。www.luanhen.com现在被长辈重新提出,两个人不由又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周泉旭见他们两个这样,白了一眼韩世谦:“算那么清楚做什么,今个中元跟维哲都辛苦了,早些回家休息,明日还等上工呢。”

    韩世谦笑笑,终于没再说别的话。

    实际上,他们今日能卖这些酒,不过是因为夏家的酒香味醇,价钱也不低,一年到头也只在年关的时候便宜一些,可数量却不见多,大多数人是抢不到的。

    今日福满楼开张,借了夏家的东风,就算有些人并不冲着珍味,但也有好酒之人过来买酒。这样便宜的价格,就连年关都不会再有了。

    夏君然跟尚泽虽然跟他们交好,但是做生意是极有原则的,虽然给他们供了新夏的特酿扶柳,可提酒的价格却跟别家一样,甚至比那合作最久货量最大的几家还要高一些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,杨中元跟程维哲并不在意。他们一个新开的酒楼,能做到夏家的生意实属难得,现在虽然不是最低的价格,但他们有信心自己能做大做好,总会做成夏家最大的合作伙伴。

    只有他们不断努力,让自己成为最好的,才能还了夏家这个大人情。

    一家人算是已经忙完了,他们坐在一起,等着韩世谦最后把今日的账簿重新规整一遍,这才一起溜达着回了家。

    如今他们只做午、晚两顿的生意,外售部分还没开,跟旁边悦安客栈的送餐事宜也还没谈好,但他们却都不着急。

    慢慢来,总能都解决好。

    晚上用过晚膳,程维哲跟杨中元携手在清芷园散步,刚刚春走夏至,这个时节的天气最是宜人。

    白天不闷热,晚上也略有些凉爽,用过晚饭之后,天黑得也没那么早,住得离清芷园近的人家,大多都会拖家带口一起散步。

    微风拂过,刚抽牙的杨柳随风而飞,正当花季的四季桂芬芳夺目,散着醉人幽香。

    杨中元跟程维哲一起携手漫步,听着不远处儿童的嬉闹声,觉得一天的劳累都寻觅不见了。

    他们感情日笃,相处之间也带着默契。就算静静走着不说话,也觉得十分温馨。

    就像此刻,他们看着别人家欢乐美满,想着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突然,杨中元仿佛看到了什么,脚步顿了顿。

    程维哲被他拉着停了下来,回头疑惑地看着他:“小元?”

    杨中元猛地抬起头,他看着程维哲,冷不丁说道:“阿哲,下个月便是六月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杨中元见他满脸迷茫,眼睛滴溜溜一转,却转身换了一个话题:“没什么,想着咱们来衢州也三月有余,瞧着又是一年夏日来临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知他刚才肯定想到了什么,可见他不愿意说,便也只好顺着他的话题继续下去:“是啊,自你归来,也差不多快要一载,可不知怎么的,我觉得这一年过得特别慢。”

    这倒确实是,以前他在丹洛,每日忙忙碌碌,可心里却茫然。然而杨中元归来之后,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全心全意给两人规划了一个美好的未来。

    后来他们一路努力,相互扶持,终于来到了衢州。

    好日子,似就在眼前了。

    杨中元见他脸上淡淡的,却知他此刻肯定心绪翻涌,便笑着握了握他的手,慢慢往前走去:“我觉得挺好的,日子过得慢一些,那些平日生活里的幸福与感动,我们都能紧紧抓住。以后等我们老了,便可以一起坐在家中的花园里,追忆年轻时的过往。”

    随着他的话,程维哲也不由想到将来两个人都白发苍苍,儿孙欢绕膝下的场景,便觉得以前的一切都值得了。

    “小元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呢喃着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恩?”

    “小元,虽然成亲那日我已说过,但现在还是想要再告诉你,这一生能得你陪伴,死而无憾了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转头,见他满眼都是真诚,不由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走上前去,略微踮起脚尖,然后在程维哲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。

    “你心便是我心,你意便是我意,此生携手,定不辜负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,杨中元跟程维哲一直睡到辰时正才起身,在家中用过长青准备的早饭之后,两个人便溜达着去了宝珠街。

    虽然离的不太远,但步行怎么也要两刻。衢州城区禁止纵马扰民,所以点星大多被留在家中,好吃好喝供着,最近倒是有些脾气暴躁了。

    程维哲想着过一阵子他还要到处跑茶园,便简单安慰了它一番,仍旧跟杨中元步行出门。

    他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,也没那么娇贵出门便要乘轿,反正饭后散步也对身体好,不正好一举两得嘛。

    等到了福满楼门口,被他们选为大厅管事的张树已经跟其他小二一起打扫干净了大厅,而后厨的三位小学徒也已经清点完今日送来的食材,正准备打水清洗食材。

    他们铺子如今还没得掌柜,大厨也是昨日才招来的,所以前面还要程维哲时刻盯着,而后厨也要杨中元操心。

    不过这都会是暂时的。

    到了铺子里,两个人的表情立马就变了,杨中元去了后厨查看食材,而程维哲则招来了昨日表现不错的小山叫到后院。

    如今他们铺子只招来三个学徒跟四个小二,这其中还要包括年纪最大比较有经验的张树,张树已经成家,住在离这边不远的凤仙巷,而其余的几个小二与学徒,则大多都是束发年纪,有几个家中十分困难,杨中元便让他们住在铺子后面的偏房里,每日多给一些工钱,让他们晚上在众人走之后把后院和后厨都打扫干净,然后顺带看铺子。

    虽说衢州治安很好,衙役日日都在宝珠街上溜达,可是这么大一个铺子放在这里,用的桌椅又都是好料,不经心可不行。

    白日的时候他们都上工,其中一间空屋就成了杨中元跟程维哲算账休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程维哲领着小山进了房中,径自坐在椅子上,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。

    平心而论轮,小山年纪还不大,比他们在万溪碰到的那个差了许多,但就昨天的表现来看,他却十分机灵,程维哲跟杨中元谈了一下,决定让他在二楼伺候。

    “小山,虽然咱们酒楼刚开张,但是我跟你杨老板都觉得你昨天表现不错。现在问问你的意思,以后就让你专门负责二楼雅间如何?”

    这事情其实根本不用跟他商量,但程维哲还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一遍:“小山,能去雅间的说不得有些富贵人,这些人比大厅的难伺候,有时候也可能不太讲理,可相对的,他们给的打赏肯定要比一楼多,无论客人给多少,你都自己留着,我们是不会收的。你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小山不过束发年纪,他在家中排行第二,上有长兄下有幼弟,所以两位父亲对他多有疏忽。家里并不富裕,他想要吃饱饭,总要自己机灵一些。

    这次看到福满楼招小二,他也是自己拿了主意,打包袱直接上门,晚上也留在楼里住。

    他也不是跟亲人离心,只是从小到大都是被漠视的那一个,让他觉得其实离开家自己闯荡也没什么不好。

    看看他自己挑的主家,为人和善还有本事,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,未来的生活肯定会很好。

    听了程维哲这样实在的一番话,小山二话不说,直接点头答应:“程老板,您说什么便是什么,我小山年纪小不懂事,以后全凭您跟杨老板做主。咱们楼里小二不多,但也有那么几个,老板看重我,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干,一定做好二楼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人机灵,会说话,懂感恩,这样的手下总是最得主家青眼。

    小山并不是福满楼的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
    程维哲见他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,逻辑清晰,不由有些诧异:“小山,你读过书?”

    小山有些不好意思,却说:“我家中困难,但是父亲送了大哥去读书,大哥下了学回来,我缠着学了一些,没正经听过先生讲课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听了倒是不意外,只是慢慢摸索着茶杯的口沿,想了片刻,才说:“你去吧,眼下咱们酒楼刚开张,二楼雅间不会有太多客人,你也不需要到一楼帮忙,二楼没有客人你就歇着,有了就好好干活,知道吗?”

    小山使劲点点头,高高兴兴蹦着出了屋。

    程维哲摇了摇头,还是个孩子呢。

    巳时正,昨日已经说好时间的余震准时出现在福满楼门口。他穿着一身比较干净的棉布长衫,照在晨光里的面容端正俊秀。

    看到杨中元迎了出来,余震羞涩冲杨中元笑笑:“杨老板,我来上工了。”

    ☆、117大厨

    虽然杨中元一口定下余镇全然是出于好心;但当带着浓浓汤汁的葱爆海参出锅的时候,杨中元还是被他出色的手艺折服了。

    有道是外行看热闹;内行看门道。从余镇拿起菜刀开始;他到底有没有本事;立马就能见分晓。

    葱爆海参如果有高汤打汁味道美极,杨中元叫来程维哲;两个人一起品尝这道菜。

    十分有嚼头的海参咬进嘴里,立刻便洋溢开来满满的鲜味;无论是用高汤的火候还是调味的多少,余镇对这道菜的掌控都已经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吃完一口海参,再去夹一筷子大葱,那真是享受急了。

    这道菜用的就是冬日北方的大葱,葱芯甜,外圈嫩,做成这道菜肴之后,葱的呛味都被高汤驱离,剩下的只有甜甜的味道。

    杨中元是个对吃很挑剔的人,这道菜他只尝了两口,便不由伸出大拇指:“好!非常好!”

    余镇被他这么一夸,顿时又红了脸。

    他昨日知道那道辣子鸡是杨中元做的之后,就对他异常崇敬,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大厨在厨房忙碌,无论杨中元说什么,他都跟着说好。

    能不好吗?这位杨老板不仅比他年轻,手艺却比他高出许多,端看杨中元对食物那股热忱,他都觉得自愧弗如。

    手艺上的事情比不过比自己年幼的人,余镇并不觉得沮丧与不愉,相反,他这么多年在锦绣园已经饱受欺压,那一段经历,练就了他与性格截然相反的坚韧。

    比不过自己的老板,那就要更努力干活,多颠勺多调味,早晚能让自己做出更出色的菜肴,让老板满意。

    余镇有天分吗?他自然有,刚束发的时候就被锦绣园的老老板那样夸赞,学什么菜都能两天就会,甚是到了他如今这个年纪,基本上不太难的菜色,他尝过就知是如何调味的。

    杨中元一开始看中的只是他的孝顺与对食物的认真,如今再看,却发现自己说不定真的捡了个宝。

    等到跟余镇定下一月十两银子的工钱,又签完契之后,杨中元跟程维哲感叹:“这世上不缺有才之人,但有才却不自傲,努力却不自满,这样的人,早晚会成为最初色的佼佼者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知他是夸余镇,虽也高兴能聘到这样优秀的大厨,但心里多少还有些郁闷。

    说起来,杨中元还没这么夸过他呢。

    思及此,程维哲略微垂下眼睛,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淡:“有这么好吗?”

    杨中元还处于碰到同类的兴奋之中,压根没注意程维哲心里到底打什么小九九,闻言立即道:“真不错,真的,他是个人才啊!等以后招了其他大厨,福满楼有他领着,我能轻松许多。”

    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句,扭头再看程维哲正睁大眼睛瞪着他,满脸的不高兴。

    杨中元有些不知所以,疑惑问道:“怎么了阿哲?你不高兴吗?”

    程维哲咬牙切齿:“我高兴,很高兴,太高兴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,一把把杨中元拽进怀里,堵住他不停说话的嘴。

    杨中元立刻乖了,他主动张开口,一双手也轻轻环在程维哲腰上。

    反正屋里没有人,程维哲后退两步坐到椅上,然后拉着杨中元坐在自己腿上,他一边用嘴唇摩挲着他的,一边呢喃道:“下次,再叫我听到你这般夸别人,小心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未说完的话被杨中元全部吞了下去,直到两个人都觉得闷热难耐,才喘着气松开了彼此。

    杨中元乖乖坐在程维哲腿上,右手环着他的脖颈,他先是蹭了蹭程维哲的脸,然后笑着说道:“小心你怎么样?”

    程维哲瞪他一眼,见杨中元正打趣般看着自己,莫名红了脸。m4xs.com

    他们两个相处,一贯是程维哲稳重更多一些,今日竟然见到他另一面,倒也破有几分可爱。

    “小心我……”程维哲右手往下滑,在杨中元身上最圆润的地方使劲捏了一下,“小心我打你屁|股。”

    虽然这是在自己铺子的后厢房里,可杨中元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他使劲拉了拉程维哲的手,小声道:“阿哲,这是在外面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用另一只手紧紧把他搂在怀里,感受他温热的体温。

    这几日因为开张,他们两个都比较忙,便少了亲密的次数,但他们到底正值新婚,白日里都恨不得黏在一起,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夜晚。

    所以这个时候,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,便都有些动情。

    程维哲恨不得把他整个都困在屋里,一月不出门才好,可想到待会儿杨中元还要去忙碌,他只得恨恨在杨中元脖根下面咬了两口,含糊说道:“晚上你给我等着。”

    “好呀,我等着!”杨中元笑笑,也同他开起了玩笑。

    等到两人从后厢出来,大厅已经打扫干净,每个桌上都摆了应季的四季桂,幽幽的芬芳让人顿时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余镇也跟后厨的三位小学徒相互认识,也熟悉了后厨的所有摆设,等到杨中元再度进去,他已经把中午要用到的肉食都改刀好了。

    其实这些事情都应当是小学徒做的,任何一个厨房,都有严格的分工划分。

    他们这个食楼目前规模还不够大,客人可能也不是很多,所以后厨满打满算两位大厨,三位小学徒。一般而言,小学徒需要清洗所有的食材,然后再高一个级别,便是切墩。这次杨中元招来的几个以前都在别家做过,年纪也不算是特别小,大多都已经束发,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做起活来最为熟练,一看就是老手了。

    不富裕的人家,孩子十三四岁便出来做工的比比皆是,所以那三个小学徒虽然年轻,但也能顶上大用处。

    其中两个刀工还不错,杨中元便安排他们两切墩,而剩下的那个,则被分了更高一级的工作,那就是配菜。

    在大厨房里配菜,是十分讲究的,不仅要把葱姜蒜之类都按分量全部放到大盘之中,还要把调味之物熟记于心,大师傅要什么,都要马上递过去。

    所以在招到他们三个小学徒,并没有请到得力的大师傅时,杨中元也敢定下开张的日子,直接开了张。经过昨天一桌流水席的忙碌,充分证明了杨中元的眼光。

    这三个少年人虽然都很年轻,但肯吃苦,干活麻利,能经得住事。

    能请到这样得力的小学徒,杨中元打心底里高兴。

    “余师傅,怎么你亲自切墩?”杨中元换了一件外衫,卷起了袖子。

    在还没有跟余师傅磨合好,另外再请一位大厨过来之前,杨中元都要亲自动手掌勺,所以他现在都是把头发全部盘进帽中,干净又利索。

    余镇腼腆笑笑:“我看他们两个不太会处理鸡肉,教教他们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听罢又暗自点头,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无论哪一个大厨,都是从小学徒做过来的,洗菜、切墩、配菜,到最后掌勺,很多人要经历十几年的光阴。努力如杨中元,也废寝忘食许多年,才终于得了御厨的青眼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余镇有心教学徒,到底是同杨中元再表诚意。

    如果他不是坚定了一直留在福满楼的决心,是万般不会这样豁达指导旁人的,还是跟他没有半分师徒关系的小学徒。

    余镇之所以这么做,一个是看楼里面的小学徒确实比较认真,人也老实听话,再一个,他在锦绣园那么多年,弱冠之后他的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,可却还是只是二厨,工钱也一直不见多。

    如今来了福满楼,人老板只尝了他一道菜便开了十两银子的工钱,就连他父亲,也只有在后来锦绣园生意越来越好的时候才多了工钱,以前那些年,也都是这个数。

    老老板人好,虽然他父亲的工钱是定死的,但是额外赏得多,如果不是他爹病了,他们家好歹能攒下家底的。

    这福满楼是新开的,老板看着也年轻,但能有这等气魄和态度,已经令余镇十分感动。

    他在锦绣楼埋没多年,如今终于有人赏识,说不感激那是假的。他是个实在人,别人对他好,他就要倍还之,从不想白白占人便宜。

    眼看到了饭时,杨中元在等客人上门的功夫,杨中元领着余镇仔细把铺子里的招牌菜都讲了一遍。事关自家铺子的生意,又是签了契的,所以杨中元毫不藏私,把每道菜最关键的地方都仔细讲了一遍,最后道:“余师傅,这几天我做主厨,每道菜都会多给你演示几遍,希望你早点学会,给我减轻些负担。”

    余镇听了忙点头:“杨老板你放心,我一定努力,保准早日学会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笑笑,转眼突然想到他刚做的那道葱爆海参,忙问他:“对了余师傅,那道葱爆海参,是你自己家做的还是锦绣园的招牌菜?”

    余镇听他问,赶紧答:“杨老板,我们家祖辈吃祖师爷这碗饭,绝对不会犯忌。锦绣园的菜我离开之后是再也没有做过的,这道菜是我家传手艺,跟锦绣楼没半分关系。”

    家传手艺啊,杨中元眼睛一转,脸上笑容更甚:“余师傅,实不相瞒,我跟阿哲都是很挑嘴的人,但你这道菜做得当真很好,色香味俱全,我想问问你,可否把这道菜加进福满楼的菜单中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说完,见余镇愣愣地没反应,连忙又补上一句:“你放心,这道菜都由你一个人来掌勺,每月卖出多少道菜,都会额外给你抽成,如何?”

    说实话,余镇签了福满楼十年的契,他就要倾尽所能给福满楼办事,就算这道菜是他家传手艺,老板既然承诺只有他才能掌勺,那就意味着人家并不想要他的菜谱配方,可杨中元竟然还要多给他抽成,这就有些令他吃惊了。

    “老板……你真是……好人,我的手艺能得你们赏识,实在感激不尽,自当竭尽所能好好掌勺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见他答应了,心里十分高兴,三两步跑到后厨门口,招呼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的程维哲:“阿哲,加了道菜,等不忙了画个图啊。”

    ☆、118首日

    临近午时;宝珠街人来车往,好不热闹。

    各家酒楼食肆的小二们,则都站在临街的门口;笑脸迎人。

    福满楼昨日闹得动静有些大,并且味道是真的很好,所以这一日刚到了时候;便有那么一两位客人;带着家人上门。

    “小二;你们这新开张的;有什么优惠没有?”客人笑着问道。

    领他的小二正是张树;听罢忙笑道:“客官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;我们老板说了,今日来的客人茶水都免费送的;等您吃完走时,还多送一两他亲自炒制的沙罗清茶给您带走。”

    许多商铺开张,大多都走便宜一些的路子,不是比正价低便是多送些东西,原本杨中元跟程维哲是想把菜品的价格往下降一些,韩世谦却说了两个字:“送茶。”

    前一段时间,程维哲已经被他带着开始亲自动手炒制茶叶了。家里后宅的其中一个院子弄成了库房,另一面打了两口大锅,专门用来炒茶。

    现在铺子里一直用的沙罗清茶,便是程维哲跟韩世谦一起跑去郊县茶园收来的。今年雨水好,新下的清茶味道甜,程维哲这第一次试验出来的茶,竟也得了韩世谦的夸奖,赞他:“到底是天资聪颖。”

    说起来,他在丹洛之时也跟韩世谦学了两年有余,前头几年是认茶、种茶,再到现在的炒茶、制茶。

    等他把所有茶都会炒之后,便可以做自己的茶饼了。

    在这一点上,韩世谦对他的教导最为上心,不仅打破了自己只专炒制茶的旧例,也跟他一起把衢州等地的花茶都研究了一遍。

    茶之一字,到底博大精深。

    沙罗清茶并不是很名贵的茶叶,却也并不是普通的绿茶。一般的茶楼大多卖八钱一两,也就是八百铜钱一两,这样说来看似茶叶很贵,但一两到底分量不算少,并且一整棵茶树,也往往只有最上面的嫩芽可以出茶。

    茶农辛苦一整年,说不得只有当季时才能出数,最上面的嫩芽采摘下来,还要经过晾晒炒制去水,使得原本就没多少分量的茶叶变得更轻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下,八钱一两,也差不离了。

    而福满楼的茶则要更贵一些,一个是韩师傅的炒制手法到底独特,再一个,他们没有自己的茶园,跟别人家买,总是要更贵一些。所以即使是开业当天,也只能压到最便宜的八两伍钱一斤。

    实际上他们定价的时候根本没想着有人会买茶叶,能卖出去两斤,也说明程维哲的手艺着实不错。

    在炒茶一事上,他算是初学,可这些年他是真的下了苦功夫学的。他自己亲自下过地种茶,也厚着脸皮一遍一遍看别人家的师父炒,后来到了衢州,他也恳求了韩世谦,让他亲手给自己炒一回看。

    就连茶叶,也都是他自己蹲在茶园一点一点挑来的,价格虽然贵,但确实是今夏最好的沙罗清茶了。

    因为是试手,这第一锅茶他炒得有点多,等到炒完晾晒成茶,上秤一量足有八斤。反正压在铺子里也并不是为了赚钱,倒不如开业这些天做个人情,把成茶全部送出去。

    一两八钱的茶叶,可比菜品便宜几个铜板要精贵得多,那客人一听便愣了,随即笑道:“您家老板真是大手笔,好,今日我们便好好尝尝你们大厨的手艺。”

    张山一边给他们上茶,一边笑着说:“几位可是找对时候了,最近铺子里人手少,招牌菜都是我们老板亲自炒的,那手艺,吃过了您绝对还想来。”

    客人点点头,倒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吃流水席到底吃不出大厨真正的手艺,今日这一餐饭,却能把他们的好手艺都展现出来。

    福满楼原本便是走中高档次的路子,在定价之前,杨中元跟程维哲几乎跑遍了宝珠街所有的食楼,他们花了大价钱品尝人家的饭菜,也把价格都参详了一遍。

    就宝珠街来讲,最贵的自然要数锦绣园、鼎膳斋以及火腾坊,而这三家走到也并不是同一个风格。锦绣园的功夫下在食材上,鼎膳斋的心思花在手艺上,而火腾坊却是只做涮锅生意。

    用银丝碳烧铜锅,西北的羊肉岭南的牛,都是用最好的食材来下锅涮,再加上火腾坊那细致贴心的服务,到底让这家有些精专的食肆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后来杨中元听说火腾坊的生意都是大公子腾礼杰一个人打理,到底感叹了一句人不可貌相。

    看上去是个腼腆的年轻人,可办起事来却坚定稳重,是个能担大事的人。

    在综合了几家的价格之后,杨中元把他们家的菜价略微往下降了一些,除去几道食材比较昂贵的菜,冷碟大多都是一钱,素菜则在两到三钱不等,而荤菜除去牛羊鱼鲜,也不过是五钱左右。最贵的几道菜,竹笋土鸡汤是六钱,葱爆海参也是六钱。

    他们虽然定价比最贵的那几家要低一些,但是菜量却比人家多,这样一看,就显得实惠多了。

    一家三四口人,只要一冷一荤一素一个汤,左不过一两多银子,就算是平常人家也能吃得起。

    杨中元早就交代过小二,客人点菜,一旦超过了人数的定额,一定要提醒人家。糟蹋粮食总是不好,况且,让客人能把盘子吃空,也算是一种本事。

    渐渐的,陆陆续续也有那么两三波客人上门,杨中元一直在后厨忙活炒菜,有余镇给他帮厨,省了他不少事情。而程维哲也在前面招呼客人,每送走一桌,他都亲自过去送出包装精美的沙罗清茶,然后感谢人家赏光。

    程维哲本就是个相貌极英俊的人,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温暖灿烂,客人被他这样热情招待,想想味道十分美妙的菜肴,顿时觉得这间新开张的酒楼相当不错。

    就算是他们一句口头的保证:“老板生意做得好,菜也好吃,以后还会来的。”也能叫人听了高兴。

    于是开张第二天的第一顿午膳,就在大厅坐了八成满的情况下结束了。

    等到杨中元擦着额头的汗走出后厨,前面的大厅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桌客人了。程维哲见他出来,忙走过去拉他坐到柜台里:“累了吧,先喝口水,我刚才让余师傅做了几道简单的饭菜,中午我们就在这边吃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点点头,见最后那一桌客人盘子里也没剩下多少菜了,便问他:“我看不到前面,但是后面厨房一直也没停火,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炒菜,倒是能忙活得过来,一口灶台便够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刚开张,大厅能坐这么多人已经挺难得的,二楼的雅间都空着,一桌客人也没有。

    后厨原本准备了三口灶台,四个单炉,炉子都是用来煲汤的,等到以后客人多了,他们家的大厨也多了,那三口灶台同时上工,不仅速度会变得更快,也意味着生意变得更好。

    “你的手艺自然很好,我看客人们都很满意,菜点的刚刚好,也都吃光了才走,怎么样,觉得满足吗?”程维哲打了热水给他擦脸,道。

    杨中元把脸埋进温热的毛巾中,深深吸了口气,潮潮的水汽钻进鼻中,让人一下子便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“恩,满足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肯定说道。

    他以前就跟程维哲讲过,自己之所以开酒楼,只要别人吃自己做出来的美味觉得幸福而高兴。就算以后他不亲手炒菜,但那些菜品都是他认认真真一次次繁复研究出来的,成就感丝毫不会差。

    用自己的努力,带给别人幸福和快乐,也让家人能有更好的生活,这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。

    两个人轻声讲着话,这时最后那一桌客人用完了餐,到柜台这边结账。程维哲跟杨中元一起站起来,笑着向人家感谢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年轻的客人看着满身烟火气的杨中元,不由问他:“你是大厨吗?”

    杨中元笑道:“我是,不知今日用餐可还满意?”

    他跟程维哲一样的好相貌,年纪也不大,丰神俊朗,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。

    那客人使劲点点头,一双眼睛仿佛都闪着光:“满意,太满意了!不瞒您说,我这人就好一口珍味,宝珠街这边的食肆我都吃遍了。以味道来说,鼎膳斋算一家、以前的锦绣园也算一家。你这家虽然是新开的,我昨日过来尝了流水席,倒是真的很喜欢。大师傅,我敢打保证,以后你家一定会越做越好,就凭这一手手艺,生意肯定能越来越好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跟程维哲时真没想到客人能给他们这么高的评价,就算他们两个把宝珠街上的食肆吃了个遍,杨中元私底下跟程维哲挨个总结,也都没把话说的这么满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程维哲忙说:“您太客气了,您是中午最后一桌客人,还给了我们这么好的评价,如果不嫌弃,便再送您一两清茶,这个是我们自己炒制的,绝对是今年最新鲜的茶。”

    那客人倒是没想到这家食楼就连茶都是自己炒的,听了不由笑道:“好好,我以后一定常来,要把你们家的所有菜品都试一遍,这才能满足啊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笑着接过话茬:“那兴许您是满足不了了,以后我们每一季都要推新的菜品,等到生意稳定下来,还要兼卖点心跟茶品,请您多多支持啊。”

    ☆、119早食

    六月初,芒种将至。

    衢州等地阴雨连绵;梅雨时节悄然而至。

    靠着杨中元的后厨手艺和程维哲的前堂能力;福满楼的生意是越做越好;开张十来天之后;生意渐渐稳定下来。

    如今每日中晚两餐,大厅大多都能坐满;而二楼的雅间;每日便也能坐到七八成之数;生意好一些的时候,大厅还要再翻一台。

    因为连绵的雨水;宝珠街上的行人渐少,却并不太影响福满楼的生意。

    福满楼是新开张的食肆;许多刚来衢州的游客并不认得,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那几家老口碑而来,就算路过了福满楼,也并不一定会走进而观。

    头一个月,福满楼做的大多是当地人的生意。

    衢州人嘴挑,几家老酒楼吃烦了,换了新开的打打牙祭也好。结果没成想,新开这家能力不俗,味美价廉服务好,是怎么吃怎么满意的。

    然而梅雨时节,当地人都不乐出门,反倒是远道而来的游人们兴致勃勃,趁着人少,好好领略了一番江南烟雨色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不得不说当时他们买下的这栋铺子位置好了,来这边的游人很多都喜欢住在宝珠街上,悦安客栈自然成了首选,而他们铺子右边又是褚氏布庄,也有大把客人慕名而来。

    因着下雨,游客便也懒得四处寻找那些名号,便直接进了福满楼准备凑活一顿。

    可他们打着勉强吃饱的注意进来,却没成想这一家味道上乘,一进门便有热乎乎的衢红奉上,坐到位置上之后,还有小二送来毛巾火盆,帮他们烤干鞋子。

    虽然天气并不寒冷,但浑身潮乎乎的也令人不喜,店家这一个举措,简直让图省事进来的客人更是满意。

    等到精致的菜肴上桌,那香喷喷的味道顿时引得他们不停吞咽口水,如果有幸点了竹笋土鸡汤,一口温热的浓汤下肚,顿时全身的潮气都被逼走了。

    有那么几桌在悦安客栈住的客人,吃过午饭之后觉得十分宜人,便问程维哲:“老板,你们这边做不做早食卖?”

    悦安客栈在宝珠街的分店因为地方比较小,所以根本就没有后厨,就算在后院开辟了一间偏房,在客人饿了的时候端些粥水上去,虽然能充饥,但味道着实不怎么好。

    杨中元跟程维哲一开始便打听好了这一点,开张之前也过去悦安客栈谈了许多次送餐的事情,但悦安这边分店的掌柜是个很细心的人,一来福满楼还没开张,他到底不知道这边的手艺如何,二来悦安已经是百年老店了,就算这边的分店饭食并不是太好,但是作为一间客栈,他们的服务却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厢房总是干干净净,床单被褥也日日换洗,楼里的小二更是恭敬机灵,就算饭食不太好,但宝珠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吃食,这一个小小的缺点便被掩盖了过去。

    可是一到夏初梅雨与冬日风雪,悦安便有些不太方便了。

    客栈里的东西不太好吃,外食又着实有些麻烦,来往衢州频繁的老顾客们,对这一点多有抱怨。

    分店的掌柜有心改进,想要招几个有点能力的二厨过来掌勺,哪怕只会煮粥都行。可条件所限,后院那边要是炒菜,客房里便会有油烟味,就算粥煮得再好,那也是白搭。

    就在分店掌柜又开始操心起这一年的梅雨季时,程维哲跟杨中元的上门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。

    一开始他因为谨慎,并没有答应这件事。后来看福满楼的生意越来越好,来往客人也多夸他家的味道很好,分店的掌柜坐不住了,他亲自跑过去吃了一餐饭,当即心里就下了注意。

    等到六月初的时候,总部那边的回信也刚到衢州,他迫不及待展信而读。

    然而,悦安客栈发生的一切程维哲都不知道,他只是听了客人多问话,笑着回答:“客官,实在不好意思,我们家目前还没有早膳。不过这个很快便会有了,如果您看得起我家,不若这样,明日早晨我们安排大厨的单独做了瓦罐粥与包子,您只要在悦安那边叫一声,我们便派小二送过去,可否?”

    伸手不打笑脸人,客人既然看得起他们,他们就必须要拿出诚意来。

    就算人家最后不同意,那也是客人自己的事情,他们福满楼却要把事情都做到最好的。

    果然,那客人听了,立马眼睛一亮:“老板你们家着态度可真好,你们这有早食的单子没有?如果有了我先填上,明早辰时正给我送来如何?”

    见他这边似乎定下了早上的饭,其他几桌悦安客栈的客人也纷纷出言表示要跟着一起定。他们都是过来游玩的,早上也不用起来特别早,外面总是阴雨连连,能在自己客房里吃上一口可心的热粥,简直不要太舒服。

    可惜悦安客栈的粥品并不出色,外食又实在麻烦,如今福满楼似乎能给他们解决这样一个大难题,简直是雪中送炭。

    看到在场这么多食客都提出了要求,程维哲却犯了难。

    要说送一家还好一些,可他们都要送,就怕悦安客栈那边不太高兴了。

    既然一开始悦安客栈并未同意他们过来送餐,那现在他们这样明目张胆便不成了,程维哲很快便理清了头绪,却说:“几位,一开始这位客官说要给送,如果只有他们一家,我们是送得的。可大家伙都要送,那便会打乱悦安客栈的秩序,自打我们开店以来,悦安客栈一直对我们多有抚照,如今是万般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了。不如这样,这位客官的我们还是送,大家如果还是想要吃我们家这边的粥品,早上起来站在廊下招呼,我们派了小二撑伞去接几位过来妥否?到时候每桌多送一笼包子,保证个大馅足,绝对好吃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此人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料,他不仅长了一张和善的笑颜,头脑里也分外清醒,不会为了一点小小的好处便发昏,也不会急功近利得不偿失,就比如这样一件事,大家都得了好处,便谁也不会心生不满。

    做生意嘛,肯定要有亏才有赚,只想着光挣钱不亏本,那是做梦。

    果然,客人们听了直叫好,连一开始说要送餐的那一位也改了主意,就简单走那么几步,便多吃一笼包子,不要太划算啊。

    程维哲见他们答应了,直接从柜台里面取来一叠纸函,纸函上边还有两册折页,程维哲把纸函递给要早食的客人,笑眯眯道:“各位,单子上是我家目前能做的早食,您选自己要吃的写上数量与房号即可。如果想要看样图的,我这还有折页,过来找我下单便成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一句话,说的倒也是真有水平。

    大梁虽然广推官学,只要家里没有穷到砸锅卖铁,都能勉强送个孩子过来读书识字,就算不是为了考学做官,认识字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但还是有许多人,终其一生都不能读懂那些方方正正的圣人之言。

    程维哲虽然没有明说,但从他准备好的册页来看,这一举动却也着实贴心。

    对嘛,他们过去看图选样,并不是因为不认识字,只是想要看看成品长什么样子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于是,在小二的耐心解释下,几桌客人都定好了早食,程维哲又笑道:“我们早上是不对外做生意的,因着外面下雨,我们也知道客官们出行不方便,这才提前准备了食单。但是大厨跟学徒们便要提前起来准备早食了,不知几位可否先每餐预付十个铜板,我好去给大厨讨个人情。”

    相比于他们午餐所费,十个铜板是真的不多,在场食客能住得起悦安客栈,便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,于是纷纷点头答应下来,等到钱都付好,程维哲便又跟他们定好了来吃早食的时间,这才问:“几位是回客栈还是出去游玩?”

    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,食客们便也懒得出去,纷纷表示要回客栈。

    程维哲立马说道:“待会儿叫小二撑伞送你们回去吧,雨中路滑,各位还请小心则个。”

    看看人家这服务,吃完饭还给送回家,虽然只有几步路,但这点心思倒是难得。

    最先说要送早膳的那位听罢张嘴便说:“老板你们家这态度真是太好了。原本我们来之前还想着去找那几家有名的老店来尝尝,没想到因为躲雨进了你们家,却尝到了珍味。”

    对于他把自己跟那些老字号比,程维哲完全不生气,听罢只是笑着说:“我们家是新开的铺子,名气自然还未打出来,如今您尝着好,还请归家之后帮我们多说几句好话,下次有机会再来衢州,还请再赏脸上门,给我们捧个人场。”

    那客人听了,连忙点头称是。

    等到今日这些客人都走了,程维哲这才松了口气,一边让小二们仔细把地上的泥水都擦干净,一遍烫了一壶热茶,走到厨房门口。

    “小元,忙完了吗?”

    “等一下,马上就来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,程维哲听了他越发富有朝气的声音,心里的一切尘嚣都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背井离乡,这些时日虽然忙碌辛苦,但却也快乐。

    那种无法言明的幸福总是环绕在他们身侧,令人时时刻刻都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☆、120摆盘

    中午用过午膳之后;杨中元跟程维哲一起在后厢午歇。

    梅雨时节总是让人困顿;两人忙活一上午也只有中午这会儿功夫能休息一下。

    等到申时初刻;张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才过来敲门:“两位老板;可否醒了?”

    程维哲其实并不渴睡;只是很享受同杨中元一起休息的这段时光。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还在梦乡的杨中元,轻轻把人抱进怀中;右手缓缓拍着他的后背:“小元;小元;醒一醒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很温和,带着浓浓的柔情蜜意;杨中元长长的睫毛动了动;撇撇嘴拍掉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程维哲觉得好笑;知道他醒了不愿意起身,在跟自己耍脾气呢。

    “好了,好了。”程维哲低下头去,找到他饱满的双唇,让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。

    杨中元被他吻得气息骤乱,却并没有挣扎,反而顺从地趴在他的怀中。

    等到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,杨中元的脸颊隐约泛着红,就连一向清亮的眼眸也雾蒙蒙的:“每天都这样叫我起床,你啊,真是的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被他这样一说,手里抱得越发用力,他贴在他耳边问:“那你是喜欢,还是不喜欢?”

    杨中元被他问得瞬间没了声音,好半天之后,才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。

    等到两个人收拾整齐出了后厢,张树还在门口等着。

    见了他,杨中元瞬间有些不好意思,忙道:“小树,不好意思,我们起得有些迟了,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张树仿佛对自己等了一刻丝毫不放在心上,听罢只是淡淡道:“老板,今日又有几位厨子过来应聘,要不要见?”

    他虽然未及弱冠,但已经算是个青年了,平时在大厅招待客人特别有眼力见,跟老板相处时也不会显得谄媚,是个很有主意的人。

    就因为他这份机灵和眼色,所以平时程维哲不在前面,也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看顾。开张这么久,张树一直做得很好,自然,拿的工钱也比其他小二多上不少。

    正所谓能者多劳,便是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杨中元一听有新人来,顿时有些高兴:“能有人上门来找,我们自然要见上一见,小树,请人进来吧,然后关上前门。”

    张树诺了一声,转身去了前面。

    程维哲跟在杨中元身后出了房门,问他:“余师傅现在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吗?”

    杨中元点点头,脸上表情很是欣慰:“我们这一次真是交了好运,以余师傅那样的手艺和天分,无论去哪里当掌勺大厨都是没问题的,也不知锦绣园到底怎么想,竟然把他赶出来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点点头,脸上表情也柔和下来:“他这样能干,等到其他厨子都出了师,你便不要在后厨忙碌了,来前面跟我一起看着柜台,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,还要你多多操心。”

    虽然前面忙碌,但怎么也比在后厨不停颠勺炒菜强,在余镇还没完全熟悉福满楼菜谱的时候,每天回家杨中元几乎洗了澡倒头就睡,可见真是累极。

    程维哲心疼他,却也无法,只得把前面的事情安排到最好,让他不多操半点心。

    还好,余镇是个靠谱的人,杨中元也总算能休息一下了。

    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,等来到前院大厅的时候,便看到四五个人站在门口,在听张树讲话。

    张树对他们每个人态度都很客气,说话的时候也用了敬语,是个相当会看场合的人。

    程维哲跟杨中元对铺子里请的几位小二都比较满意,这其中小山跟张树是最出色的。不仅有眼色,也能说会道,他们这间食肆不大不小,却也会在每日的经营之中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。

    而这其中,能劳烦到程维哲亲自出马的地方却并不太多,归根结底,小山和张树起了大作用。

    程维哲跟杨中元对于他们两个起了别的心思,可如今不仅厨子不够用,就连小二也是不够的,眼下他们才刚开张,有什么别的想法,也要等以后再说了。

    张树虽然正在跟那几个过来应聘差事的人讲着话,可也耳聪目明,一见他们两个,立马停下了口中之言,马上转身走到两位老板跟前低声道:“老板,左边三位是掌勺,右边两位是小二,都在别家做过的。”

    一般商铺里用小二跑堂,大多喜欢找有些经验的,起码主家不用费心再去教他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。而这些人也接触不到铺子里最核心的东西,所以经常换来换去的,大家也都习以为常。

    程维哲见那两个小二年纪都不大,而三位厨子则有两位已经过了而立之年,剩下一位大约跟余镇是相同年纪的,显得稳重得多。

    做厨子跟做小二可不一样,厨子可是一个酒楼食肆的命门,食楼卖的就是味道,厨子好不好是关键。

    福满楼能这样迅速做起来,一个是杨中元手艺了得,而余镇也确实天分极高,另一个,是他们对食材精益求精,前堂的服务也是一顶一的好。

    客人来食楼吃饭,求的就是好吃舒服,一顿饭吃下来哪里都很妥帖,那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而福满楼,恰恰能做到这一点。

    所以相对的,对厨子的要求也比较高。

    杨中元并不求他们都跟余镇是一个水准,但起码对食材的态度一定要端正。做出来的菜就算不是最好的,也要干净新鲜,让人品到口中,能切实感受到那份用心。

    许多人都会感念父亲或爹爹的手艺,难道所有人都是厨艺奇才吗?并不是的,长辈给他们做的饭食,并不一定多美味,也并不一定多精致,却用了十足的心思。

    人世间,最难能可贵,便是那份心。

    杨中元做菜,就是用了十足的心思,他不说精益求精,但也差不离了。虽然不能要求别人同他一样,但是经手的饭食一定要新鲜干净,他们福满楼刚刚开张,却也要保持住自己的本心。

    曾经所求什么,便要努力做到什么。

    要不然,还谈什么梦想呢。

    所以当面对那三个厨子的时候,杨中元问的第一句话,便是:“你们认为,厨子是什么?”

    他这问题显得有些偏,但也还在正常之内,所以在场三个厨子都没有觉得吃惊,只是按照年龄,一个接一个回答了杨中元的问题。

    这其中,最年长的那一位说的最多,也最复杂,反而是最年轻的那一位淡淡道:“厨子就是做饭给别人吃的。”

    就连程维哲这样一个外行,也被他的回答吸引了目光。

    确实,厨子不做饭给别人吃,那干嘛还要捧祖师爷的饭碗?这句话简单是简单,却意味深长。

    杨中元同程维哲对视一眼,程维哲点点头,杨中元便说:“反正还不到晚饭的时候,几位不知有没有空?如果有空,烦请到厨房做一道拿手菜来吧。”

    三个厨子听了,都点点头,说自己有的是空闲。

    既然都出来找活干了,肯定是上一家做不下去,能没空吗?

    杨中元低头跟程维哲讲了几句,自去换了一件旧衣来到后厨,看着三位大师傅忙活。

    余镇每日吃过饭便会回家去照顾两位父亲,这个时候是不在的。不过三位小学徒都在,他们跟杨中元也学了不少时间,对这个年轻的掌勺师傅十分佩服,也乐于同他亲近。

    杨中元让他们分别给三位师傅帮厨,自己则捡了一张板凳坐到后厨门口。

    他这个位置最好,能清清楚楚看到每一位都是怎么操刀的,从挑拣食材到改刀配菜,最后再到上锅翻炒,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。

    不多时,后厨便飘出一阵阵香味来,而程维哲也掀开门帘,凑到杨中元边上一起看起来。

    “小二如何?”杨中元接过他递来的热茶,笑着说。

    程维哲显得有些放松,他道:“有一个比较机灵,我留了下来,明个让三才去楼上,最近楼上的雅间都不太够用了,小山一个人太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杨中元平时大多都在后厨忙碌,对前面的事情并不太清楚,听了吃惊道:“他一个人伺候那么多雅间,怎么没听他说自己忙不过来?”

    程维哲摇了摇头,却道:“因为他自己忙过来了,所以才没来找我,小元,他是个不错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二楼被他们隔出来四个小间四个大间,就算小间事情不多,但最少也有八桌,就算是比一楼大厅十几桌要少上一半有余,他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也着实有些难。

    程维哲的这句不错,绝对不为过。

    杨中元正想回答他的话,却见最年轻那位掌勺已经端着菜走了过来,他拉了一把程维哲的衣袖,招呼他去外间:“我们去外间说吧。”

    刚才那一会儿工夫,他已经把每一位的手法跟习惯都看进眼中,另两位也已经起锅,他继续盯在这里,反而显得太计较了。

    那位年轻的掌勺也不多言,沉默地跟着他走到外间,双手捧着把自己做得最好的菜呈了上来。

    杨中元和程维哲往桌上一看,顿时有些吃惊。

    并不是说那位掌勺的厨艺有多好,菜做的多么引人口水,而是他的摆盘,实在是太华丽了。

    用萝卜雕刻的凤凰站在土豆伪装的石头上,正在展翅高飞,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雕刻得这样精致,凤凰的每一根翎羽甚至都被单独展现了出来。

    不说栩栩如生,也真个惟妙惟肖了。

    而他所做的小炒肉,看起来也相当不错,肉片打得很薄,辣椒切得也非常漂亮,甚至只有几片的胡萝卜配菜,每一片的大小竟然都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,他率先拿起筷子,夹了一筷子入口。

    肉片很嫩,却非常辣。

    刚一入口,鲜辣的味道即刻充斥口中,杨中元忍着被呛出来的眼泪灌了一口茶水,这才看到有两粒很小的红尖椒被点缀在盘尾。

    “这个不是装饰啊?”程维哲一边拍着杨中元的后背,一边问那掌勺。

    掌勺摇了摇头,沉闷道:“我做的菜,每一样都能吃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个,杨中元突然不咳嗽了,他表情慢慢严肃起来,站起身来问他:“不知这位师傅高姓大名?”

    他会问,便代表他看上了这位年轻掌勺的手艺,那掌勺心里清楚,可面上却依旧淡淡的,只道:“在下姓赵,名凌风。”

    ☆、121来者

    福满楼开到今日;生意已经稳定下来,与此同时,在衢州的口碑也渐渐传开。

    他们门口的招聘告示一直没有撤下来,所以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总有人上门。

    不过;前几次来的厨师都不合杨中元心意。不是手艺太差,便是态度不端正,林林总总;至今也只得余镇一个人被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赵凌风的出现;给了杨中元一个惊喜。

    “赵师傅,不知你对我们福满楼有什么看法?”杨中元看了看他做的那一道菜,虽然味道上比余镇要差一些,但是一手刀工是真没得说。

    赵凌风显然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,听了杨中元的话;只说:“你们做的菜,很好。”

    程维哲一愣,转头闷笑出声,杨中元无奈看了赵凌风一眼,只好说:“赵师傅,不知你对工钱有什么要求没?”

    赵凌风显然第一次碰到主动给谈工钱的雇主,这次换到他愣住了,好半天才道:“不比以前少便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,对他的交谈能力有了新的认识。

    不比以前少……那是多少啊?

    杨中元想着以前从别家打听过来小道消息,斟酌片刻道:“不知一月八两银子如何?”

    赵凌风只这一道菜,便能显示许多问题,他刀工好,基本功相当扎实,在调味一事上略有些欠缺,但却可以分担余镇来不及炒的非招牌菜。杨中元从来是个很果断的人,既然决得这个人得用,那便不用多想,直接签了契留下便是。

    余镇是掌勺大厨,赵凌风比他略差一些,但做一厨也绰绰有余,工钱上略少一些也是正常的。

    赵凌风却显然没想到主家给他开这么高的工钱,他的手艺不错,刀工更是精彩,以前的那几家主顾虽然也让他当大厨,却因他不擅与人来往而总是不上不下。

    一个月八两银子的工钱,已经相当高了。

    他也不是个惯会墨迹的人,听了直接点头:“签契,我明日便来上工。”

    瞧瞧,倒是个痛快的。

    他话音落下,后厨的两位大厨也都端着新作的菜品出来了,杨中元打发程维哲跟赵凌风详谈去了,自己留下品尝两位大厨的手艺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有赵凌风珠玉在前,后面的两位便显得乏善可陈了,尤其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位,炒的是衢州最有名的小苏肉,一道菜做的不偏不倚毫无新意,说好吃也好吃,但却不会令人觉得惊喜。

    送走了两位不情不愿的大厨,转身便看到程维哲领着赵凌风从后厢出来。

    杨中元笑着走上前去:“谈好了?”

    程维哲表情十分放松,伸手帮他捋顺鬓边的头发,点头道:“谈好了,赵师傅每日巳时正过来上工,跟余师傅一样。”

    见厨房的事情总算能走上正轨,杨中元笑得越发灿烂,他转头对赵凌风道:“赵师傅,如果你晚上没事,不如留在楼里面,一个是认识一下我们家的掌勺余镇余师傅,另一个你既然来了福满楼,我跟阿哲都很高兴,自然是要请你吃一顿饭的。”

    赵凌风听到余镇的名字,明显顿了顿:“小镇真的在?”

    对于他跟余镇认识,杨中元倒是没有惊讶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一看都是衢州的本地人,虽说衢州是大郡府,可他们都吃祖师爷这碗饭,一个行当里混的,年纪也相仿,自然是认识彼此的。

    “是呢,余师傅现在是我们福满楼的当家大厨,你们认识那最好了,以后一定能合作顺利。”

    赵凌风听罢,低头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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